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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黑小说译者:我与《暗黑破坏神》的十六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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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个2012年,我翻译了超过50万字的暗黑官方小说,也试着跟各大出版社联系,看有没有出版的希望,但到处碰壁,没有看到丝毫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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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年到2016年,我断断续续玩了十六年的《暗黑破坏神》,从一代到三代,未曾遗漏。每次沉浸于暗黑的世界,常是不如意的时候。可我知道,生命不必每时每刻都要冲刺,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的时候,就当是上天赐给的一个长假,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享受假期。当突然有一天假期结束,命运扭转,人生才可能真正开始了。

玩一代的时候,我在西安。临近毕业时,工作无着,恋爱失败,一无可去的去处,一无可出的出路。

那年春天,三个死党里的老赵已经去了北京,李瑞留在兰州老家,做着出国前的最后准备。明德门小区里就剩下我和阿松相依为命。我那会儿失恋不久,还没有从颓废中走出来,也没有想着去找工作,每天晚上靠《暗黑破坏神:地狱之火》打发时间,天亮前后睡觉,中午时分才昏昏沉沉地醒来,醒来先点一支烟,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填饱肚子。

游戏人物的等级越来越高,装备越来越奢华,但乐趣却渐渐地消失。永远走不完的阴暗迷宫,永远刷不完的各种BOSS,但却偶尔才会掉落一件自己有兴趣的物品。有时候,我会爬到楼顶上,听对面旱冰场上传来陶晶莹的《姐姐妹妹站起来》,或者,《太委屈》。望着南方灰蒙蒙的天空,深深地抽一口烟,然后叹口气,愣在那里很久,不知道该下楼去继续刷装备,还是留在阴冷的春风里,不知所措。

只剩我们两人之后,做饭的频率已经降到很低了。阿松常常混食堂吧,我就只有去各种小摊了。杨家村西头有数不清的小吃,牛杂汤,肉丸胡辣汤,重庆砂锅米线,各种盖浇饭,牛羊肉泡馍之类,不过我最习惯的是入村往东不远路北那家卖米皮肉夹馍的小店。

老板每天上午煮好一大锅肉,什么时候夹馍卖完什么时候收工,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便算作休息了。我曾经有过几次中午一两点便看他开始收摊的。味道的确很出众,虽然就这两样,却让人无可挑剔。


在西安与死党们在一起的年代

那个初春到初秋,半年的时间里,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去过吃过多少次米皮肉夹馍。眼看着春风起,沙尘暴渐渐肆虐,眼看着热意袭来,毕业在即。我也硬着头皮去找过几次工作,但都没了下文。

这中间阿松还给我介绍过一个女生认识。当然,是借着给她们搬东西,然后大家晚上在一起吃个饭。女孩子看起来文静婉约,言谈举止都挺让人有好感,可我那时死气沉沉,虽然对方微有示好,我却浑浑噩噩没有留意。此后,今生,再未谋面。

况且那个时候,我便执拗地认为,所有看起来温柔的女生,都不过是在演戏罢了,而且直到今天,我这偏见都没多少变化。

那时候不知道时间宝贵,一天天就那么浪费过去。也常跟阿松或者其他同学喝点啤酒,三四瓶便醉得一塌糊涂。烤肉当时还是两毛一串,两个人练摊,二三十块已属大手笔。


阿松前几年没怎么学习,偏偏到这时候开始发奋。我则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,鬼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颓废。

感情这东西,没有固然感觉遗憾,看太重了,同样必受其伤。没有什么姑娘会比你更爱你。永远都不会有。

那种颓废的日子持续了很久,直到后来应征进入一家出版公司后,我的状态才渐渐好转,文笔迅速得到磨练,工作也渐渐有了起色,游戏随之暂时放到了一边。许多时候,一旦放松,便是放手,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碰过《地狱之火》。

后来离开西安,辗转各地,也换过很多工作,几年里,一直飘萍无依。个人能力在渐渐提升,但始终未曾丢开游戏,只不过喜新厌旧,每一款都未曾玩过很久。

待到接触《暗黑破坏神2:毁灭之王》后不久,我又一次被命运击倒——因一场病,失去工作,在寓所里困顿了整整一百天。那是我到目前为止,唯一一次不是因为工作能力而离职。

病倒不算致命,慢慢养便是,可是两年来的种种努力,却只觉得变了一场空,也不知何时才能从头再来。再次开始天昏地暗的生活,《毁灭之王》差不多成了打发时间的最好利器。亚马逊,野蛮人,德鲁伊,一个一个地练过来,难度一点点提升,时间在指尖悄悄溜走,先是手腕被鼠标垫磨得发疼,再然后眼睛也开始吃不消,颈椎肩周先后告急。

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多一点。有天,我从某家国内著名的计算机周报上看到招聘,然后拿着自己写过的一些文章,去应征他们的区域市场编辑。

失业第一百天的时候,我接到那家报社的通知,可以去上班了。

在报社的锻炼,让我逐步开始熟悉IT行业,后来去做市场经理,市场总监,多半也拜这段职场经历所赐。及至从国内最大的城市返回家乡,再次从零开始,我也未曾再有太多颓废景象。那个时候,互联网已经开始成熟,你只要一心向学向上,网络可以给你足够的知识储备,也可以帮你找到无数志同道合的人。

我大约有十年的时间没怎么接触《暗黑破坏神》,一来是要为生活打拼,二来,后面几年投入了《魔兽世界》的怀抱。那个庞大而充满魅力的世界,占据了我大部分的空余时间。以至于中间尝试写的两部长篇小说全部失败——我那个时候文笔已经开始渐渐形成风格,可在网上发小说靠的是毅力和坚守,我那种浮浪的性格,又怎么熬得到云开月明?

那几年,常常有初认识的人问,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?我说,我学英语的。然后别人都是一脸的不屑。没错,他们看得没错,一个学英语的,要不是学得太烂,又怎么会在偏僻的工地上,干着跟搬砖差不多的活儿呢?




2010年的秋天,我开始试着重译《魔兽争霸》的官方小说《上古之战》三部曲第一部,因为之前国内出版的那套没有暴雪官方审核的中文版实在烂了一点,而我也需要找一个着力点来证明自己不比他们差。

将近十年不看书,单词早就几乎忘光了,满篇都是陌生到几乎从未谋面的感觉,只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字典。理查·A·纳克是个特别喜欢卖弄文采的家伙,可是暴雪似乎一直对他情有独钟。我从那以后到现在翻译过他的五部小说,至今对他长篇累牍的景物描写心有余悸。

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翻译完一章小说,接近一万字。第二年渐渐顺手一些,一整年翻译了十四章,作为民间翻译作品,都发在了艾泽拉斯国家地理的论坛里。大部分人对我的文笔还算认可,觉得我的作品要比之前出版那套好得多。可也有好多人说,你炒这冷饭有意思吗?



后来有个朋友留言道,你若是有时间,不如去翻译《暗黑破坏神》的官方小说吧,那个国内几乎没有人做,我们一直也没看到过多少像样的译本。

然后,暗黑重新进入了我的视野。暴雪的《暗黑破坏神2:毁灭之王》已经发布了十一年,《暗黑破坏神3》跳票了无数次,大家从当初的望眼欲穿到最后心如死水,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。受其所累,暗黑官方小说英文版出了那么多,却几乎没有出版社引进到中国来。

我那时候玩游戏已经很少了,翻译游戏官方小说,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多少可以从文字上去体验游戏世界的乐趣。也是在那时候,国内暗黑最专业的网站凯恩之角进入了我的视野,从2012年到现在,我已经在它的论坛里坚持连载了四年多的暗黑官方小说翻译作品。


一入翻译深似海,笔者第一本翻译的暗黑官方小说,一转眼四年了

《原罪之战》三部曲六十多万字,加上马上就要收官的《血之遗产》,现在发在凯恩之角论坛上的文字应该已经超过八十万字了。也就是从那时候,我认识了站长血脸杀手,而且蒙他引荐,成为美国暴雪娱乐公司的翻译人才备选。2013年春天,我接触到暴雪国内的出版合作方,先后试译了《星际争霸》和《暗黑破坏神》最新的官方小说,最后拿到了《暗黑破坏神3》的第一部官方小说《赫拉迪姆》。

其实在那之前,我在暗黑3上花的时间还真不能算多。在2012年5月15日游戏发布之前,我已经比较了全球各个服务器,后来决定从淘宝上买台湾服务器的CD—Key,但是就在那一两天,奸商们将价格从两百出头炒到了一千多块。我一怒之下,不玩了。

况且那个时候开始全力翻译《原罪之战》,也没有太多精力投入到游戏之中。整个2012年,我翻译了超过五十万字的暗黑官方小说,也试着跟各大出版社电话联系,看有没有出版的希望,只是到处碰壁,没有看到丝毫希望。

最后还是脸总(血脸杀手,大家都这么叫)的帮助起到了作用。我在2013年四月,终于磕磕绊绊地通过了暴雪官方的审核,开始了《The Order》的翻译工作。到5月20日凌晨交稿,33天的时间翻译完了21万字,整个过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,又如一遍一遍地刷可能会掉落极品的BOSS,终于在最后一刻看到了闪耀着光芒的希望。


“凯恩之角”的大神们

而5月20号下午,我就已经开始跟朋友去谈一部跟暗黑有关的青春微电影,从写剧本做起,到后来做策划,张罗招募演员,负责剧组人员沟通,甚至在剪辑师撂挑子的情况下,从零学习剪辑,包揽了整个后期制作。

那部叫做《邻班女孩》的微电影,成品超过一个小时,只是技术和表演都太过稚嫩,虽然我已经尽了全力。发布的时候,凯恩之角在首页专门给做了推介,点击也在很短时间内超过了一百万。

玩暗黑玩得连学业都不顾的少年,在纯情少女的感召下,幡然悔悟奋发图强,英文学得越来越好,后来甚至拿到了暴雪的官方小说翻译……到底是我在YY呢,还是希望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当初的遗憾。云萍那样的姑娘,只存在于理想的世界里,我不曾遇到过。


笔者作为编剧和总策划摄制的《邻班女孩》

这部微电影耗费了我整整八个月的时间,甚至令我没有余力好好完善《赫拉迪姆》的书稿,最终成稿连我自己都不够满意。接下来,《暗黑破坏神3·夺魂之镰》官方小说的翻译,暴雪留给了他们自己人。但是我并没有灰心,不久之后便开始了以暗黑2为背景的另外一个三部曲长篇小说的翻译。

即使暂时不再做官方翻译,至少我还会继续去做大家认可的民间翻译。

2015年3月,暗黑3的国服在迟到三年之后,终于开始了正式测试。拜混了那么多年凯恩之角所赐,我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测试资格。记得那天中午我一个人正背着一堆摄影器材走在乡间小路上,手机上显示了网易发来的恭喜信息。天空蔚蓝,麦苗青青,几只小鸟掠过树林,空气中是各种花草的香气。

好不容易得到的测试号,我怎么可能舍得不玩呢?于是把手边的所有事情一丢,在游戏中恣意放纵了一段时间,依然是那么爽,依然是爱不释手。

同年4月23日,我作为暗黑官方小说的主要翻译之一,受邀参加了《暗黑破坏神3》在北京举行的国服发布会。见到了艾力、盐水菠萝和注册君这样的大神,也第一次跟脸总在现实中见面,而对超昂草莓·神奈子的美好幻想也终于彻底打破了。跟漂亮的Showgirl们合影,跟暴雪的工程师搭讪,跟各路大神相谈甚欢。大家虽然都是初相见,但是有共同的话题,坐下来聊几句便不再有任何隔膜,谈起当初在游戏里那些美好的回忆,一个个都是滔滔不绝。



暗黑3国服发布会上,死忠玩家、游戏开发、代理方共同举杯祝愿开服大吉


英语大神艾力与美女玩家玩自拍


笔者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

在那以后,我也玩游戏,也继续翻译暗黑的小说,同时也在拍摄各种视频,或者随时开始接触其他新鲜玩意。不再给自己硬性的标准,玩得高兴才是最重要的。

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,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你玩,或者不玩,一生都是那么长。

爱玩,也爱写,爱拍摄,也爱旅行。人生,有这么些乐子,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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