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有朋友提出这样的困惑:为什么家里明明有电脑,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去网吧玩游戏呢?其实,去网吧玩游戏的玩家,有时候是为了成群结队地开黑,有时候则是为了享受这里热火朝天的游戏氛围。更别提那会儿网吧的机子普遍比家里的更适合玩游戏,打着都快活。可一家既没人一起玩游戏,也没有什么热闹气氛的网吧,你能想象吗?
在格鲁吉亚这个国家,网吧似乎就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。
格鲁吉亚的大名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,但中年人一定会对其有所耳闻。这里是斯大林同志的故乡,向沙皇俄国发出的第一发红色宣传子弹就是在此地制造出来的。这个国家的首都第比利斯东郊有一座红色纪念馆,正是80后课本中那个著名的“第比利斯地下印刷所”。苏联解体之后,这个国家几经辗转,终于完成了经济自主的转型,走上了发展正轨。
这个国家的转型似乎来的有些晚,仿佛一切都在重复中国十几二十年前的脚步。漫步在这个国家,作为一个国人能体会到的就是浓浓的怀旧风情。举目四望,都是那些我们虽然熟悉,但是已经渐渐遗忘的生活细节。游戏领域也是如此。
不论在何处,一座城市的火车站门口应该都是人头攒动、热闹非凡的。在火车站附近开网吧,对聪明的老板们来说也不啻为一道生意经。但在第比利斯,拥有这样一家小网吧似乎并非明智之举,其冷清萧条随意可见。
即使是火车站附近的网吧,也未见有多少往里走的行人。by.猫斯图
走进第比利斯主火车站门口的这家小网咖,简陋的陈设让笔者觉得失望。虽然我国很多火车站门口的黑/网吧整体水平也没有很高,但是当我看到孤零零的几台电脑和同样孤零零的老板,总还是觉得心有戚戚然。骨灰玩家彻夜欢游的场景在这里并没有出现,直到早上七点也没有出现任何客人。
昏黄的灯光下,纠缠着十几根电线的拖线板被随意地摆在楼梯边,一不小心就会绊你一个踉跄。电脑的屏幕也都还停留在用户登陆界面,这些电脑的操作系统看着就有种来自上个世纪的既视感。主机在轻轻地嗡嗡作响,机箱盖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。这就是这个国家首都火车站门口的网吧?我始终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……
老板见有人进来,从瞌睡中猛然惊醒,几天没刮过胡子的脸上充满了茫然。定睛一看是个东亚面孔,他的眼神更加迷离了。确实,在这样一个高加索小国的小网吧里出现中国人,恐怕并非司空见惯的平常事。
由于语言的关系,我们的沟通并不太顺利,但借助谷歌翻译和世界通用的绘画语言,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这里的经营状况和游戏现状。老板名叫贾巴——一个格鲁吉亚很常见的名字——这家开在火车站门口的网吧已经有7个年头了。要想了解这个国家的游戏情况,看来问他是最合适不过的。
我说明来意,想让贾巴给我展示一下网吧里最受欢迎的几款网络游戏。对很多网游玩家来说,究竟是暴雪系的魔兽、守望系列还是类DoTA型的游戏更胜一筹,是个严肃的问题。这本是每个网吧老板都应该驾轻就熟的事情,但他却面露难色,向我两手一摊,似乎是没有值得一提的游戏。
后来对格鲁吉亚的通讯市场做了一番了解我才发现,这里网游缺乏市场是有原因的。在格鲁吉亚全国400万人口当中,固定互联网用户数目仅为40多万。而且由于光纤技术尚未普及,这个地方甚至还存在着拨号上网的用户。网费贵、连接质量差是这边的常态,想玩大型网游实在是有点为难这些小水管了。由于本土基础用户量少,和其他国家语言又不通(当地的年轻人英语俄语都不太行),带有交互作用的大型网游在这里很难打开局面。
既然玩家对网游没有什么需求,那么单机游戏是不是会更加风行一些呢?面对这个问题,贾巴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,说至少在他的这家网吧里,电脑上只装了很有限的一些单机游戏。当被问及是哪些游戏时,他点开了最老版的《超级玛丽》和《坦克大战》。看着这两款游戏,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,这不都是我们小时候玩剩下的吗?难道这里的玩家直到现在还停留在那个时代?
想来其实也有道理。这家网吧里的电脑都还是windows xp系统,估计从贾巴开始经营这家网吧开始,这些机子就没有更换过。想运作那些单机大作应该是痴人说梦,可如果只有《坦克大战》可以玩,那也未免太……当我试探性地问起像《Minecraft》这样对配置几乎没有要求的游戏时,贾巴说只是听说过而已,从来没有见客人玩过。
网游和单机新作在网吧里竟然都无人问津,一个更深的疑虑不禁浮上心头——这里的客人究竟在玩些什么?
说到这个事,贾巴突然兴奋了起来,鼠标飞快地点开几层网页,进入了一个博彩网站。好几个赌博类的游戏跳上了桌面。老虎机、德州扑克、骨牌接龙,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聚精会神地开始玩了起来,完全忘记了我还在旁边。一局结束,贾巴轻轻出了一口气,向后用力地靠进了椅背,朝我笑笑。这时我才明白,原来到这家网吧的玩家,都是为了上网玩博彩游戏。这可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澳门最大在线赌场,而是格鲁吉亚玩家的全部生活?
辞别贾巴,格鲁吉亚人的游戏生活仍然让人觉得难以置信,于是我又走进了一家游戏碟店。
说是游戏店,其实一点也不专业。柜台前摆着手机充电器、手机壳、手表带,店主背后还有待售的音响、插线板。游戏碟边上则放着一台打印机,兼办传真业务。所有这些东西都挤在一个十来平米的门面房里,光是看着就让人犯密集恐惧症。这种电子产品“旗舰店”在格鲁吉亚街头随处可见,在有的街区甚至是扎堆出现的。
不过在这家“旗舰店”,我好歹看见了“真正”的游戏。战地、GTA、黑手党,这些游戏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,显然是最受买主欢迎的游戏种类。但即使是这些游戏,也比当下的流行慢了一拍,所有的体育类游戏都还停留在去年的世代上。看到塑料盒上劣质的印刷就能多少猜出,这些碟应该都是老板自己刻录的,打印封面的打印机都还放在边上。
老板没有理睬我这个不速之客,只是努努嘴让我自己随便看。货架上所有的游戏都是充满热血激情的题材,不是射击类就是体育类,面向的用户群体应该是那些荷尔蒙过剩的青少年男性。我抓住老板,写了几个感兴趣的策略类单机游戏,他都只是摇摇头推说没有。(这些游戏包括《行尸走肉》、《饥荒》、《文明》、《全面战争》)看来单机游戏在格鲁吉亚,似乎只是一种发泄的工具,一切以走血腥路线为最高纲领。节奏相对较慢,也没有什么激情的策略游戏在这里的市场上很少能找到共鸣。
老板见我对面前橱窗里的游戏不太感兴趣,转身捧过来一大堆塑料盒。这突如其来的招待倒叫我有点手足无措。仔细翻看,游戏里混杂着不少俄罗斯毛片,估计游戏反而是作为这些片子的掩护在使用。
所有的碟片都是一个价钱:5拉里,约合15人民币。作为盗版游戏来说,这个价格还是贵了一些。但我看这段时间内进进出出的青少年不少,其中也有掏钱买了盘的,估计在这边想要从网上获得盗版游戏还是有些困难。
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现象是,日系游戏在店里几乎难觅踪迹。除了早早打出品牌的一些任天堂游戏以外,你在这些游戏店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和日本有关的软件。这也许和这里彪悍的民风以及充满热血的近现代历史有关系,相对更偏重人物刻画和情感沉思的日式游戏很难找到合适的玩家。相对而言,即使是日本的恋爱游戏在德国法国等地也都能找到不少拥趸。某种游戏的受欢迎程度似乎也能作为观察一个国家社情民意的视角。
总的来说,格鲁吉亚的游戏市场似乎呈现着两极分化的现象。
成年人仍然没有入电子游戏的门,偏好于网页上的博彩游戏,并非是真正的电子游戏玩家。青少年里的玩家也有着明显的口味偏向,对热血暴力的游戏有着偏执的喜爱。但要在网上找到免费游戏似乎并不容易,以至于他们只能在游戏店里自己掏钱买碟片玩。
这个场景的确像极了若干年前的中国。那时候,从网上收集盗版的单机游戏仍然有些困难,每次下载都要冒着会中毒的风险,焦急的玩家就只能去街上找卖光盘的小贩。只是那时候我们和小贩都担心工商的随时冲击,而格鲁吉亚的盗版游戏光碟已经蔚然成风,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店面里了。
当然,今天的中国玩家大部分都转向了支持正版,不屑于再购买盗版光碟。看来格鲁吉亚的游戏市场想要正规化,首先还得先发展得富起来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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